对《李又罘1926年记述王尽美诗词便笺》的初步分析

王军

2019年3月29日，笔者赴吉林省长春市拜访李又罘⑴后人，以搜集、采访王尽美烈士的相关资料。期间，李又罘之第六子李先生彤夯提供了大量珍贵的历史材料，在其家中与笔者相谈甚欢，约定将为家乡的党史工作提供全力协助。

不幸的是，此次相会后不久，李先生彤夯竟驾鹤西去……草就此文，以抒怀念。

2019年4月4日19时左右，李先生彤夯通过微信给笔者发来一张图片，经辨认，可能为李又罘写于1926年的一张便笺，内容是记述王尽美“铮铮乔有看沧桑”诗，和对诸城历史的一些描述。

　　现将对上述便笺的初步分析备记如下，以供有关部门参考。

上述便笺的图片如下图。

　　初步辨认，原文约为：

“乾坤谁操问昊苍. 古往今来一战场潍水泥沙挟入海. 铮铮乔有看沧桑（乔有山即北杏南岭,灼斋王尽美大学长遗句. 他因肺病不幸故于青岛病院悲夫！曾几何时又一年矣 .

苏东坡曾任密州太守。

宋人写清明上河图署款东武张择端. 密州. 东武. 均今之山东诸城民国十五年新秋李又罘于枳沟”

分析：

　　笔者个人认为有85%以上的可能，是李又罘先生当年亲笔。

　　理由：

1、图片传来后，笔者即致李彤夯电话，问：很宝贵，是否是李老亲笔？李答不是。笔者说，从遣词用句上看，挺象。后李也说再仔细看，是很象。李说这是他从故纸堆中翻出来的，还问：这首诗是否已经发表了？不然，可能就珍贵了。

2、内容中大部分字为简体，似乎不是20年代书写。但据《宋元以来俗字谱》⑵，宋以来12种民间刻本中所用的简体字达6240个，对应繁体字1604个，平均每个繁体字有3.9个不同的简化字。另据《中国大百科全书》⑶“楷书的减笔字在南北朝时期已经出现, 到唐宋以后逐渐加多，大体都是一些常用而笔画又比较多的字”。可见，在我国内地1956年实行简化字之前，简化字虽无合法地位，但在民间却十分流行，即便文人，在非正式场合，为节省时间也是经常使用的。

　　上述便笺如果是李老为备忘随手而记，使用简化字也是极有可能的。同时，文中也有“铮—錚”、“沧—滄”、“岭—嶺”、“岛—島”、“择—擇”、“图—圖”等现在很少使用的繁体字。

3、对“场”、“州”、“写”、“署”、“张”等字使用了习惯式的异体字，显示出了受过一定教育、经常书写文字的特性。李老生于1908年，自幼读书，1926年时18周岁，已经考入上海美专，书写应该十分熟练，而此笺字体显然十分熟练流畅；虽然初看起来有些不太规整，且略显苍老，但也可能一来随手而写、二来惯使毛笔所致。

4、遣词用句符合时代特点。如：“大学长”、“遗句”、“故于”、“病院”、“悲夫”、“又一年矣”、“民国”、“新秋”等，特别是说《清明上河图》为“写”而不是画，更符合当时用语特点。

5、落款时间虽有改动，但与文中所述年代相符，王尽美病逝于1925年，文中说“又一年矣”，应该为民国十五年，即1926年。即便改动的年份可能是“九”，也是1930年，时间仍属久远。

6、王尽美那首诗目前采用的是“沉浮谁主问苍茫,古往今来一战场。潍水泥沙挟入海,铮铮乔有看沧桑”，也是李老回忆的。但这个回忆是解放后、最可能是文革期间的回忆，除可能的记忆模糊因素外，其中“沉浮谁主问苍茫”有可能受当时最常用诗句、如“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”等的影响。而本笺中此句为“乾坤谁操问昊苍”，则更可能为当时原作。

7、由李老回忆、黄立孙先生⑷书写1972年的那首诗（现存济南幼儿师范专科学校），也是用的“乾坤谁操问昊苍”句，可资佐证。

8、经与李老存世画作的姓名落款相比较，其中相似度从高到低的字为“罘”、“又”、“李”。但目前看到的画作落款均是较正规的书写，与随笔而写的此笺差别较大。

9、目前从文化水平、对历史事件和家乡情况的了解程度等判断，李老后代和其它亲友仿作的可能性更小，同时，既无机会也无必要。

10、也有可能，是李老后来追记，但遣词用句并不符合追记的写法。

　　综上，个人以为此笺是李老当年亲笔的可能性，约为85%以上。如将所用纸张和钢笔墨水（或蘸水笔）迹送专业部门，测出年代，即可最后定论。

　　建议有关部门早日将这份可能书写于1926年的宝贵资料收纳归档，以丰富资料，以慰吾友李彤夯在天之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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⑴ 李又罘(1908—1976)，别号石屋，字光郙。山东省诸城市枳沟镇枳沟村人，中共党员。1925年毕业于济南第一师范学校，后考入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中国画系，后在从事美术教育工作。“七七”事变后，积极参加抗日宣传活动。1938年奔赴延安，在陕北公学、鲁艺美术系学习，并任延安新华书店经理和延安俱乐部负责人等职。

东北解放后，任沈阳故宫博物馆馆长兼东北展览馆馆长。1954年任长春市文化局副局长、吉林省美协主席、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。曾任沈阳故宫博物馆馆长兼东北工艺美术展览馆馆长、长春市文化局副局长、中国美术家协会吉林分会主席等职。他擅长绘画，专攻写意花鸟，先后在吉林、辽宁、黑龙江、浙江、广州、天津等省市举办个人画展，广受好评。

他是王尽美烈士的同乡，枳沟小学的同学和好友。曾发表过“回忆尽美同志”、“对王尽美《肇在造化》一诗的解释”等纪念王尽美的文章，并回忆提供了王尽美的有关诗作等。

⑵　《宋元以来俗字谱》A Glossary of Popular Chinese Characters SinceSon and Yuan Dynasties。刘复、李家瑞编，1930年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出版，1957年文字改革出版社重印。

⑶　中国大百科全书数据库，http://h.bkzx.cn，关键字：“减笔”。

⑷　黄立孙(1904-1976)，名荦，号立孙；山东著名书法家。祖籍陕西，生于济南。楷书学赵，行书融汇黄庭坚雄奇隽逸之气。黄氏隶书成就最大，得益《张迁》。传世字迹有千佛山“云径禅关”等牌坊匾额。